『如果章节错误,点此举报』 第十组的沙盘推演结束了,游动裁判看了一眼手扶手动台边沿,已经累到满头大汗的陈钧。
将作业登记表汇聚到一起,交给一个裁判,其余三人开始前往其他推演区。
毕竟,这项考核都开始几个小时了,人家其他组也正干得起劲呢,精力不可能一直都放在他们这边。
连续数个小时的大战。
陈钧也确实到了极限,那家伙,指挥打仗可比跑十公里都累,力破三军的部署也不是那么容易的。
推演过程中,只要他疏忽一点,就有可能被另外三人抓住机会,直接反扑。
一旁始终观战的张少阳,看到这种结局,他叹了口气,安排工作人员给陈钧搬过去一把椅子休息。
至于第二项的成绩,根本不用仔细核算,满分不可能。
因为陈钧这种打法,消灭掉的敌军数量加起来也没有一个集团军的兵力多。
想拿满分,除非一打三的情况下,对方三军还是满状态的才可以。
不过,按照刚才十组黑军的推演过程,战役操作分加基础建设分,再加上杂七杂八的分项,搞个八十五到九十分应该没问题。
这个分数已经很牛了。
昨天战役理论考核陈钧得了八十八分,今天又是一人闪击三军,这种表现他们洪都陆军步兵学院根本压不住。
张少阳必须尽快将这边上传的战役考核过程,以及各种战役布置详情发到国防大学那边,让对方印证打分。
陆军当中出现这样的人才,上面还是相当关注的。
张少阳微微摇头深呼一口气,他而后抬手拍了拍身旁老搭档陈柏华的肩膀,示意自己去向京都国防大学那边汇报。
一直注意到有人拍自己,陈老头才手一抖,从震惊中清醒过来。
他也长叹一口气,陈钧表现确实不错,可惜不是他带出来的学生啊。
半辈子致力于教书育人,为国防做建设的陈柏华,此刻他那朴实的脸颊涨红,挤出一抹强颜欢笑,连带着那久经风霜的斑白鬓角,都有一丝沧桑弥漫。
陈老头其实没有啥坏心思,顶破天了也就是不服气丰宏毅带出来的人比他强,想起昨天还那么不看好这个陈小子。
此时的他,可没有当时生啃手榴弹的硬气,整个人像是犯了错误的老父亲般,目光扫了一眼正坐在椅子上的陈钧。
他背着手,小声嗫嚅道:“也没多厉害,两科加起来也才一百七八十分而已。”
可这句话,陈柏华说得就没那么有底气了。
毕竟,战役理论加沙盘推演,两科能拿这么多分的又能有几个?
他还能说啥呢?
表面再笑,实际上心里比吃了十斤黄连还苦,这种心态,就跟自家孩子被比下去的家长相同。
凄苦,悲痛,压抑,反正酸酸的。
想来也是啊,作为洪都陆军步兵学院的校长,这家伙,风里来雨里去,拼死拼活在总部那边,在国家防总那边,忍着上面的白眼,争资源,争军费,争各种福利。
到头来,家里的学生成绩却根本拿不出手。
对于性子中多少带点傲娇属性的陈柏华来说,还真没那么容易接受。
于公,未来咋面对总部?
再去拍着桌子争资源,结果自己带出来的学生,还不如人家边海防学院呢,让他压根没法和上面开口。
于私,此刻陈老头内心早就泪流满面了。
没办法啊,家里的娃不争气,不努力,不体谅自己这个校长。
是没给吃,还是没给穿?还是说学习资源不如人家?
立校这么多年的考核记录,被人家一个毛头小子来两天就给破了。
搞得他这个校长都有些抬不起头。
站在沙盘推演室呆了一会,他也不再关注了,扭头大步的离开。
数千平的沙盘推演室,一共三十五个组,除了陈钧这一组结束了考核之外,别的组还正斗得火热呢。
坐着感觉自身体力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,陈钧这才起身绕过别的推演区,准备先回宿舍睡一觉,补补精力再说。
沙盘推演他这边是仗着体力,仗着闪击的速度才能这么快的结束战斗。
毕竟,迟则生变嘛。
但其他的作战区就没那么容易了,短则六七个小时,长则十几个甚至二十几个小时都正常。
沙盘推演考核,常常有人会拼一半,不得不趁着己方形势胶着的时候,趴在那休息一会。
或者熬着不休息,一鼓作气干到底,但因为精神恍惚,错误判断,下达很多荒唐的命令,最终导致战败,这都不是啥稀奇事。
还是那句话,高级军官但凡有点上进心的,就没有说压力不大的。
陈钧回到自己宿舍,将空调打开,调到合适的温度,又跑到卫生间“噗噗”的捧起清水洗掉脸上的汗渍,往床上一倒就是呼呼大睡。
他倒是睡舒服了。
可另一边。
随着政委张少阳将第二项考核的具体过程,战役细节,以及交战的画面,全部都转呈到国防大学。
由两所学院共同印证,最终为陈钧定下89分的高分时,国防大学的政委戴正安,脸上那股乐呵劲是怎么都掩饰不住。
原本昨天晚上,陈钧考核战役理论,获得88分时,戴老头,也就是当初陈钧中培时,负责他们那一批军改龙虎班的负责人。
他是想直接将人带到国防大学内,参加本年度七月份大校培训班,陶军明就在这个班里。
按理说,每年七月和年底的培训班,只有副师升正师,或者正师升准一麦一的人才会过来。
但就事论事,戴老头的职责跟陈柏华差不多,他们都是学院的人,只珍惜人才,至于这些人参加完培训,后续能不能晋升。
那会有专门的评定人员负责。
跟戴正安关系不大,他只是想趁着自己即将退休,能够力所能及的网罗更多优秀的后生,过来学习。
很显然,如今的陈钧已经不似当年那么青涩,过来跟着这一堆大校听课,不管咋说总比在洪都强吧?
可谁成想。
戴正安这边正准备调人,陆军总部的人都没吭声,东部战区那边也没吭声,反倒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联合参谋部有人发话。
不让陈钧从洪都过来京都。
这家伙,戴老头能忍?
是,陆军总部和东部战区肯定不吭声,毕竟是给他们的人创造机会,这种好事平时可没那么容易轮到。
但再怎么说,这种小事也犯不着惊动总参吧?
虽说一麦三军衔看着一样,实际上差距非常大,可戴老头还真就不怕他们联合参谋部的人。
这不。
昨天晚上有人阻挠自己,今天一早,戴正安就出发去总部,准备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。
拦可以,总得有个拦得说法。
结果还没到地方呢,戴正安再次接到陈钧第二项考核的分数,这下更坚定了他过来要个说法的决心。
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
李振华办公室内。
古色古香的中式风格,尽显大气古朴,满屋的红木家具,配着地面上通铺的红色地毯,这里的规格比陈钧以往见过的所有办公室,加起来都要高上不少。
此时的李老爷子,正坐在办公桌的位置批阅文件,他时不时的皱眉,拿起红色油笔划掉一段。
文件堆积如山,看得出来老爷子的工作并不轻松。
“报告!!”
就在李振华忙碌时,办公室门外突然传来声音。
“进来。”李老爷子头都没抬,继续伏案工作。
一名机要上尉快步走近,压低声音道:“首长,国防戴政委来了。”
“哦?”
李振华似笑非笑的抬头:“人到了?”
“已经到门口了。”
“让他进来吧。”
李振华放下笔,而机要上尉则是微不可查的吐出一口气,悬着的心脏瞬间放松。
他也没办法啊。
别以为首长跟前的机要处工作很好做,真没那么简单。
平时首长工作忙,那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,哪怕是金穗也一样,都需要提前预约。
总参的一日工作安排,那都是按照分钟计算,忙碌程度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够想象的。
就好比今天。
一个小时后,李振华有一场和装备部的会议要开,然后下午就是针对全军季度换装阶段工作验收讲评。
晚上还有一场三军联合大会。
今晚忙完,还要连夜出发去南部,组织验收导弹基地,明天主持友好访问之类的工作。
这种情况下,如果要是普通的军官过来,甭管你多大排面,机要上尉连甩都不甩对方。
直接推掉,让过来的人出门右转,有多远滚多远,玩蛋去吧。
走流程预约懂不懂?要是都直接来,那要他们机要处干什么吃的?
还真不是机要部门的人脾气大,主要是每天过来的人太多了,首长也是要工作的啊。
若是谁都能见,那还工作不工作了?
可对其他人可以强硬,对老爷子的那帮战友,却硬不起来。
就比如戴老头,那特么直接杀到办公室门口了,他也很无奈啊。
拦又不敢拦,或者干脆就拦不住。
如今听到首长说让对方进来,可不就直接松了口气。
机要上尉得到准确的命令后,急忙跑到外面推开办公室门。
戴老头此刻已经满脸怒意,瞅都没瞅负责汇报的上尉,大步来到办公室内。
“老李!!!”
“干什么呢,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暴脾气?”
李振华听到动静后起身,邀请戴老头坐在一旁的沙发上。
顺手又从办公桌上拿起烟盒,让给老戴。
“你少给我来这一套。”
戴正安语气中依旧难掩愤怒,他重重的坐在椅子上,两只鼻孔喘着粗气,抬头瞪视着李振华:“老李,你给我说实话。”
“洪都那边调人的指令,是不是你在中间搞鬼?”
“你凭什么要阻止调人?”
“谁阻止你调人了?”李振华看着这位老战友一来就是咋咋呼呼的,他也来了脾气。
“你甭给我哇哇叫,你自己调的谁心里清楚,他是能去国防大学战役班的人?”
“他为啥不是?”
戴老头将桌子拍的“砰砰”响:“你这是老思想,迂腐的老教条,什么时候上个课还要排资论辈?”
“战役大考,理论加实践沙盘推演,你知道你孙女婿得多少分嘛?理论88分,实践89分。”
“这两项177分,你都没这么能耐。”
“放屁!!”李振华双目一瞪。
“你才放屁!!”戴正安寸步不让。
俩老头相互瞪了好一会,李振华才率先摆了摆手:“老戴,你今天跟我说什么都没用。”
“你那战役班,他进不去,军队有军队的规矩,部队有部队的章程。”
“你让他一个毛头小子,跑到战役班那不是胡闹嘛?”
“他有能力我知道,但还不到时候,该去的时候我自然不会拦。”
看着李振华不像是嘴硬,而是要来真的,戴正安犹豫了片刻,叹气道:“那照你这么说,意思是洪都培训一年后,不打算给那孩子动动位置?”
“不动。”
李振华摇摇头:“你糊涂啊老戴,军中缺良将嘛?”
“自古以来缺良将嘛?一时的成就可能是时代造就,但这种人历来多少教训,时代造就的人就会随着时代的结束而落幕。”
“他现在需要的是沉淀,再沉淀,不经历一番磨难,凭着一腔锐气,能走多远?”
“这么多年,你是见得少,还是看得少?”
“刚过易折,多些经历又不是坏事,我们看到一个好苗子,要做的不是拔苗助长,而是要他扎根,再扎根。”
“当有一天他自己成为自己的参天大树时,应得的这些东西,自然会得到,而不是我们这帮老家伙一味的凭借自己的喜好去给予。”
“明白嘛?”
“不明白。”
戴正安咧嘴冷哼道:“李老头,你的大道理总是比我多。”
“老子说不过你。”
“但他走到了这一步,你不觉得对他不公平嘛?”
“狗屁的公平,你怎么也开始学这一套了?”李振华气呼呼的将手中的烟盒拍在红木桌上。
“能顶得住磨炼,才能立足立得更稳,如果他顶不住这些磨炼,那就说明我得判断是对的。”
“你就少在这跟着瞎操心了。”
也许是看着李振华态度挺坚决,这回,戴正安沉默的时间更久。
足足抽了两根烟后才开口道:“我明白你的意思了。”
“特么的老李,又不是老子的孙女婿,干我屁事?”
“那你准备把他丢哪?”
“西北。”
李老爷子双眸深邃,言语凿凿。
话说到这份上了,戴正安还能说啥呢,他可以因为一个好苗子专程跑一趟,这无所谓。
但他也清楚,其实以前陈钧的发展,李老头很少会去干涉,顶多就是机要处的人会适当的汇报一下。
能干涉,就说明这老头真的开始上心了。
作为一个外人,他还真不好再多说啥。
“行吧,你都这么说了,我也懒得管了,你就犟吧。”
戴正安冷哼一声,起身离开。
想把陈钧调到西北,不是他该操心的事,反正洪都战役班还要一年才能结束,到时候自然会有人跑过来跟李老头对线。
把人家一个好苗子,说调走就调走,哪有那么容易?
就看他到时候怎么安排吧。
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
陈钧并不知道上面对他后续的安排,在入班考核结束后。
最终洪都陆军步兵战役班,只留下了四十一人,其余一百四十多人,全部被淘汰了。
接下来就是一年的战役班生涯。
这倒是符合了之前何胖子的调侃,陈钧在这战役班上课,还真跟休假差不多了。
毕竟这里课程的紧张程度,根本没法和部队相比。
时光匆匆,很快一年的时间过去。
在这一年里,发生了很多事情,其中最值得庆贺的是,李海瑶经常往洪都跑,加上课程也轻松,陈钧时间宽松,精力旺盛。
李海瑶终于是怀孕了,并且在战役班结束前夕,都已经怀孕九个月,临近生产。
另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,陶军明从国防大学回来后,正式晋升到正师级干部,并且已经在着手准备再进一步,进入准升名单。
他这个容易晋升,毕竟是职位到了,空缺已经给了,剩下的就是时间问题而已。
但遗憾也有。
比如陈钧的营长赵子恒,在临近年关时转业,尽管赵子恒一再的叮嘱179旅所有军官,不要告诉陈钧。
不要告诉以前老一营的人。
可在他即将离开部队时,老一营当年很多的连长,排长,如今的副营,营长全都来了。
包括陈钧也从洪都专程赶回来,送一送他们这位老营长。
那一天。
179旅鲜红的军旗飘荡,肃穆的军乐声中,仪仗队都比正常节奏慢了半拍,正步一步一动,马靴清脆的砸在地面,砸在所有过来送别的官兵内心。
送战友。
踏征程,默默无言两行泪。
耳边又响起了驼铃声。
这一走,以后再也不必被早上五点五十的早操哨声吵醒,可以舒舒服服的睡个懒觉。
再也不用忍受营里的繁琐工作,可以光明正大的置之不理。
可以不用再私下埋怨旅里给的压力太大,骂句沙雕也不用再偷偷摸摸。
褪去这身军装,现场的人哭红了双眼,但挡不住离别的脚步。
赵子恒最终还是在众人的瞩目中,挥挥手,坐上了离开军营的车。
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中。
(本章完)